80歲老農堅持爬樹顧柚！ 直擊雲林40年「老欉柚子養成術」

（圖／蘇祐萱）

田、草、鐵皮屋、工廠，他是連當地人在假日都急著「出逃」的城市，雲林，雖然鮮少人會選擇在這駐足，但每年的這時候，雲林斗六一處40年的老欉柚子園與八旬老農，才正要展開他們每年一次的故事－「採收柚子」。

天剛亮，附近的雞鳴聲還沒聽到，就已經聽到機車發動的聲音，阿公載著阿嬤直接往柚子園去，現在不僅是柚子的盛產季，對他們來說，也是一年當中最重要的採收時節。在阡陌縱橫的田野中，阿公阿嬤鑽進了一條小路，距離柚子園越來越近，就越能聞到淡淡的柚香味。停下機車，到了，阿公阿嬤栽種40年老欉。

（圖／蘇祐萱）

攀樹照顧柚子，掛心是一輩子的事

「不早點開始，怕下午下雨」，口氣中透露焦急，他就是九老爺光憲文旦園的主人劉光憲，也是這一家的阿公；他跟阿嬤種植柚子已經40多年，雖然時光在他的臉上刻畫出不少痕跡，但阿公走起路來，姿態仍舊直挺，完全看不出是一名已經邁入八旬的長者；阿公的三分地土，有過不少故事，年輕時的阿公，邊開砂石車，還邊養鴨、種水稻，本來整個園子維持的不錯，但還是敵不過老天的脾氣，一場颱風把鴨子們全帶走，老天爺捲走了他的財產，為了要養家活口，阿公決定改種柚子，人生下半場，選擇跟柚子並肩走，而這一投入，腳步就停不下來。

戴起手套，穿梭在高矮不一的柚叢裡，雖然柚子園面積不大，但農活講究體力，許多人可能做不久就會叫苦，更何況是年邁的阿公、阿嬤，但兩老不放心交給別人，還是想全都親自來，兩老有時親自摘柚子，有時又跑去盯著其他人的進度，阿公說：「我比較習慣自己把關啦。」阿公、阿嬤堅持每天都要到園裡走一遭，說是走一遭，其實根本是照三餐巡邏，如果只是看看就算了，但兩人每天還是會做許多農活，不僅要施肥、修剪、疏果，也因為要確認柚子的狀況，兩老還是會徒手爬上樹，一一檢查，但即便再小心，卻也可能有意外發生。阿嬤憶起，在某年的颱風天，因為堅持爬樹照顧柚子，一個重心不穩，砰的一聲，就從樹上摔了下來，腳還縫了好幾針。阿嬤復原後，雖然身體沒什麼大礙，但畢竟是老人家，體力不如以往，而阿公也或許是心疼阿嬤受傷，也不想讓孩子們擔心，近年的採收期，阿公、阿嬤把重責大任交給兒孫，另外也請了工讀生來幫忙，這個光景就如另類的世代傳承。

（圖／蘇祐萱）

柚子的「傲驕」，阿公阿嬤來呵護

雖然採收交給了兒孫，但照顧、採收柚子的眉角，還是兩老最熟悉。結實累累的樹上，可以發現許多白色紙袋把柚子包起來，阿嬤解釋：「這是防曬啦！不是每顆都要包，會曬到太陽的要處理」，外人看柚子皮厚，好像不用特別做什麼保護，但只有阿公、阿嬤知道，柚子也需要細心呵護。其實柚子不僅怕曬還怕水，一旦果皮潮濕，裡面的果肉很有可能就會腐爛。但八月是「水深火熱」的季節，午後雷陣雨正是阿公、阿嬤最擔心的事情。採收日當天下午，大雨準時報到，園裡的搶救大戰正在上演，這時柚子就是所謂的名牌包，在大雨中絕對要先保護它，「快點把柚子遮好，不然會壞了」一家人的默契，這時最看的出來，所有人迅速找遮蓋物將寶貝柚子們蓋上，這時哪管自己身上濕不濕，目標是用最短時間把柚子裝箱，然後一車接著一車將它們載走，繼續下一個選柚步驟。

（圖／九老爺光憲文旦園提供）

本以為這場大雨，可以讓整天的行程先告一段落，但沒想到勞心的還在後面，家中的「幕後作業」才是另一場重頭戲。平常一家人的步驟都是一邊採收，一邊把柚子載回基地進行挑選，雙邊作業。而所謂基地，其實是阿公阿嬤的家，透天厝一樓，現在變成「柚子山」，從屋裡最深處到門外，一座又一座的「柚子山」幾乎要把家裡淹沒，現在選柚重頭戲要開始了！兒孫輩基本上都有著一些「選柚功夫」，都能分類大顆、小顆，也能分辨所謂的美柚跟醜柚，但品質鑑定這件大事，還是得交給眼力高強的阿嬤了。阿嬤端起柚子，露出老練的神情，「你看這毛細孔，水！這個也很甜，可是黑黑的」，掂重量、看表皮，這是阿嬤靠40年經驗累積而建立的分類系統，阿嬤只要瞄一眼、靠一個手感，就能知道這顆柚子甜不甜，「我做這麼久了，當然知道啦，」說完這句話的阿嬤，似乎有點那麼得意。滿坑滿谷的柚子，到底要多久才能分類完，而且主要戰力其實只有阿公、阿嬤，「不要問我這種問題啦，要很久，很久，」阿嬤笑著說。

許多農活深植體內，栽種柚子早已成為阿公、阿嬤的日常，但每年只要接近採收日，阿公、阿嬤就會越發焦慮，因為曾有鄰居知道柚園即將採收，竟然趁著半夜翻牆偷走許多柚子，那年，損失相當慘重，到現在阿公阿嬤半夜起床上廁所，還是會不放心柚子園，就算再晚還是會騎車到園子裡巡一巡，就怕再遇上小偷，心血又白費了。但煩惱總是一個接一個出現，柚子最怕水，但麻煩的是，在夏季採收往往都會碰上午後雷陣雨，雖然有全面的雨備救柚方案，但阿嬤還是無法放心，總是會焦急地問老伴「有沒有照顧好柚子？」，然後沒過多久又再問，「有沒有照顧好它們？」，阿公最懂阿嬤的焦慮，都會打趣地回，「有啦，不然你自己去給它（柚子）蓋被子」。即便種了40年，擔心，還是在所難免，畢竟，一年的努力就仰賴這幾天。

（圖／蘇祐萱）

（圖／蘇祐萱）

不再參賽，那是對自家柚子品質的自信

阿公的柚子，在民國90年首次參加評鑑比賽，就拿下大斗六地區優等獎，別以為拿下獎項很容易，「有人比好多次才只有入圍獎，我們是第一次就優等喔」，可惜的是，這些年阿公已經沒有參賽，無法讓光憲老欉柚子的鮮美讓更多人知道，而且現在基本上都只賣給熟人，「現在也忙，比賽還很繁瑣，（柚子）品質也越來越好，不用比了啦！」， 阿公的神情透露對自家柚子的自信，只不過年事已高，未來誰接手，似乎也成為新問題，「這個太辛苦了」，阿公只有簡單帶過，沒有多說希不希望兒孫接手，畢竟以後的事，誰都說不準。

（圖／九老爺光憲文旦園提供）

這片不算大的柚子園，有著阿公、阿嬤的苦與甘，一開始種柚養家的苦、採收的苦、農作毀壞的苦，但更多的是甘，一片柚子園撐起整個家的甘、兒孫每年回來一起採收的甘、這片三分地乘載著兩老所有打拼回憶的甘。阿公關上柚子園大門，今年採收結束了！「你明年還要來幫忙採喔」，這句話阿公沒有說出口，因為他們一家都知道，每年的這個時間，就是要一起回斗六幫忙、一起享受一家人的專屬時光，兩老雖然不捨兒孫辛苦，但還是喜歡看到自家人在園子裡忙東忙西的樣子，這對阿公阿嬤來說，是最美最幸福的時刻。

柚子的香味近了、中秋的氣氛濃了，在雲林小農村40年老欉故事，未完待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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